第9章 錨定于溫柔的港灣(1/5)

    時間，在極致的痛苦與混亂之后，仿佛被拉扯得粘稠而緩慢。

    出租屋里，那盞昏黃的白熾燈依舊盡職地散發(fā)著光芒，只是光線似乎比之前更柔和了一些，將相擁的兩人籠罩在一圈微弱卻溫暖的光暈里。

    楊瀟的臉深深埋在林倩的頸窩，呼吸沉重而濕熱，一下下噴吐在她細(xì)膩的皮膚上，帶來細(xì)微的癢意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密感。

    他寬闊的肩膀不再劇烈地顫抖，但肌肉依舊緊繃著，像是剛剛經(jīng)歷了一場耗盡所有力氣的惡戰(zhàn)，此刻只剩下疲憊的空殼，以及深嵌在靈魂深處的、余悸未消的戰(zhàn)栗。

    林倩一動也不敢動，任由他靠著，仿佛他是易碎的琉璃，一點點驚擾都會讓他再次崩裂。

    她的手臂環(huán)抱著他，一只手依舊保持著輕柔的、有節(jié)奏的拍打，落在他的背心，透過薄薄的衣料，能感受到他脊椎的微凸和肌肉的僵硬。

    另一只手則緩緩地、充滿憐惜地?fù)崦節(jié)竦念^發(fā)，指尖穿過他黑硬的發(fā)絲，試圖將那殘留的驚懼一絲絲捋平。

    她的心跳很快，胸腔里鼓動著后怕、心疼以及一種近乎神圣的守護(hù)欲。剛才他那副模樣，真的太嚇人了，像是被困在噩夢最深處無法掙脫的獸，瘋狂而絕望。

    她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控，哪怕是面對持刀的混混，他眼神里更多的也是冰冷的狠厲，而非這種源自靈魂內(nèi)部的自我撕裂。

    寂靜在狹小的空間里蔓延，但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死寂，而是某種劫后余生、心照不宣的靜謐。窗外遠(yuǎn)處城市的喧囂模糊成一片背景音，更反襯出屋內(nèi)的這份安寧的珍貴。

    不知過了多久，也許只有幾分鐘，也許長達(dá)半個世紀(jì)，楊瀟緊繃的身體終于一點點松懈下來。

    環(huán)抱著她的手臂力道稍稍放松，不再是那種溺水者般的死命抓住，更像是一種依戀的纏繞。

    他極其緩慢地抬起頭。

    林倩的心微微一緊，小心翼翼地對上他的視線。

    那雙曾經(jīng)布滿血絲、狂亂空洞的眼睛，此刻雖然依舊殘留著血絲和深深的疲憊，卻已經(jīng)重新有了焦距。

    只是那焦距深處，不再是往日失憶時的純粹迷茫，也不是剛剛恢復(fù)記憶時的尖銳混亂，而是一種……巨大的、沉沉的、仿佛負(fù)載了千鈞重量的惘然和倦怠。

    像是獨自在暴風(fēng)雪中行走了太久太久的人，終于找到一處避風(fēng)所，暫時安全了，但身心俱疲，且對前路依舊茫然。

    他的臉色依舊蒼白，唇上沒有什么血色，下頜線條繃得有些緊。

    額前的碎發(fā)被汗水浸透，凌亂地搭著，讓他平添了幾分脆弱的少年氣，與他眼中那不符合年齡的沉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
    “疼嗎？”林倩的聲音輕柔得如同耳語，生怕驚擾了他，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、近乎觸碰珍寶般，拂過他剛才因為捶打自己而泛紅的額頭。

    那細(xì)微的觸碰讓楊瀟的眼睫輕輕顫動了一下。他搖了搖頭，動作有些遲緩，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：“……不疼。

    ”比起頭顱內(nèi)部那場幾乎將他撕成碎片的戰(zhàn)爭，這點皮肉之苦，微不足道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，貪婪地、一寸寸地描摹著她的眉眼，仿佛要從這熟悉的容顏中汲取繼續(xù)存在下去的力量和勇氣。

    他看到她還泛紅的眼圈，看到她眼底未散盡的驚懼和濃得化不開的擔(dān)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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